第1134章(1 / 1)

’,左右皆言不见。有一人走,追之(门外),回报日:‘有。’子之依此知左右之诚信。”后来的赵高指鹿为马以测试同党,完全与子之权术相同。这件事可以看出,子之并非是商鞅乐毅那般具有治国信念的变法人士,而是具有政治野心的权术人物。后来,子之当政而国家大乱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第三个关键人物是苏代。苏代是苏秦的弟弟,入燕后与子之结盟,成为促成子之当政的关键人物之一。苏代促成姬哙决策重用子之的言论,《史记》的记载是:苏代出使齐国归来,姬哙问齐王其人如何?苏代回答说,必不能成就霸业。姬哙问,为什么?苏代回答说,齐王不信其臣。苏代的目的很明显,“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于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遗苏代百金,而听其所使。”显然,这是一笔很不干净的政治交易,苏代骗术昭然。《韩非子·外储说右下》记载相对详细,苏代着意以齐桓公放权管仲治国而成就霸业为例,诱姬哙尊崇子之,姬哙果然大为感慨:“今吾任子之,天下未知闻也!”于是,明日张朝而听子之。可见,苏代促成姬哙当权的方式,具有极大的行骗性,说苏代在这件事上做了一回政治骗子,也不为过。而姬哙的对应,则完全是一个政治冤大头在听任一场政治骗术的摆弄,其老迈迂阔,令人忍俊不能。

第四个关键人物是鹿毛寿。此人是推动姬哙最终禅让的最主要谋士,其忽悠术迂阔辽远,绕得姬哙不知东南西北。鹿毛寿对姬哙的两次大忽悠,《战国策》与《史记》记载大体相同。第一次提起禅让,鹿毛寿的忽悠之法可谓对症下药。鹿毛寿先说了一个生动的故事:尧让许由,许由不受。于是,“尧有让天下之名,实不失天下”,尧名实双收,既保住了权力,又得到了大名。无疑,这对追慕圣王的姬哙是极大的诱惑。之后,鹿毛寿再摆出了一个诱人的现实谋划:“今王以国相让子之,子之必不敢受;如是,王与尧同行也!”姬哙素有圣王之梦,叉能名实双收,立即认同.将举国政务悉数交给了子之。显然,这次交权还不是子之为王。于是,过了几多时日,鹿毛寿又对姬哙第二次忽悠设谋。鹿毛寿说,当初大禹禅让于伯益,却仍然教太子启做了大臣。名义禅让,实际上是教太子启自己夺位;今燕王口头说将燕国交给了子之,而官吏却都是太子的人,实际是名让予之,而太子实际用事(掌权)。显然,这次是鹿毛寿奉子之之命向姬哙摊牌了,忽悠的嘴脸有些狰狞.大约姬哙已经有了圣王癖,或者已经是无可奈何,于是立即作为.将三百石俸禄以上的官印(任免权)全数交给了子之。之后,姬哙正式禅让。“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顾(反)为臣。”

在治国理念与种种政治理论都已经达到辉煌高峰的战国之世,一个大国竟然出现了如此荒诞的复古禅让事件,其“理论”竟然是如此的迂阔浅薄,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这一幕颇具黑色幽默的禅让活剧,之所以发生在燕国,而没有发生在别的任何国家,其重要的根源,便是燕国的王道传统之下形成的迂政之风。燕国君臣从上到下,每每不切实际,对扎扎实实的实力较量感到恐惧,总是幻想以某种貌似庄严肃穆的圣王德行来平息严酷的利益冲突,而对真正的变法却退避三舍敬而远之。这种虚幻混乱的迂政环境,必然是野心家与政治骗子大行其道的最佳国度。

再说燕国破齐之迂。

燕国最辉煌的功业,是乐毅变法之后的破齐大战。对于燕昭王与乐毅在燕国推行的变法,史无详载。从历史实际进展看,这次变法与秦国的商鞅变法远远不能相提并论,其主要方面只能是休养生息、整顿吏治、训练新军几项。因为,这次变法并没有触及燕国的王道传统,更不能说根除。变法二十八年之后,燕国发动了对齐国的大战。乐毅世称名将,终生只有这一次大战,即六年破齐之战。燕国八百余年,也只有破齐之战大显威风,几乎将整个齐国几百年积累的财富全部掠夺一空。否则,燕国后期的对赵之战便没有了财力根基。但是,破齐之战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为什么强大的燕军能秋风扫落叶一般攻下七十余城,却在五年时间里攻不下最后的两座小城而致功败垂成?世间果然有天意么?

历史展现的实际是:在最初的两次大会战击溃齐军主力后,乐毅遣散了五国联军,由燕军独立攻占齐国;一年之内,燕军下齐七十余城,齐潘王被齐国难民杀死,齐国只留下了东海之滨的即墨与东南地带的莒城两座小城池。便是这两座城池,乐毅大军五年没有攻克,最终导致第六年大逆转。战争的具体进程,本书第三部《金戈铁马》有详细叙述,不再重复。我们的问题是:五年之中,燕军分明能拿下两城,乐毅为什么要以围困之法等待齐国的最后堡垒自行瓦解?后世历史家的研究答案是:乐毅为了在齐国推行王道德政,有意缓和了对齐国的最后攻击。

《史记·燕召公世家·集解》,有三国学者夏侯玄的一段评判云:“……乐毅之志,千载一遇……夫兼并者,非乐毅之所屑,强燕而废道,非乐毅之所求……夫讨齐以明燕王之义,此兵不兴于为利矣!围城而害不加于百姓,此仁心著于遐迩矣!举国不谋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全于天下矣!……乐毅方恢大纲以纵二城,收民明信以待其獒(毙)……开弥广之路,以待田单之徒;长容善之风,以申齐士之志。使夫忠者遂节,勇者义著,邻国倾慕,思戴燕主,仰望风声,二城必从,则王业隆矣!……败于垂成,时运固然。若乃逼之以威,劫之以兵,虽二城几于可拔,而霸王之事逝其远矣!乐毅岂不知拔二城之速了哉,顾拔城而业乖也!……乐毅之不图二城,未可量也!”

我们得说,夏侯玄的分析完全切中燕国实际。

但是,夏侯玄的评论却比燕昭王与乐毅更为迂阔。夏侯玄之迂阔,在于将燕国攻齐说成一开始就很明确的彰显王道的义兵,且将其抬高到不是以利害为目标的道义战争而大加颂扬,“举国不谋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全于天下矣!”甚至,夏侯玄将围城不攻也说成是为了“申齐士之志”的善容之德。

历史的事实是:燕昭王奋发图强的初始动机,只是为了复仇。乐毅后来对燕惠王的书简已经明说了:“先王命之曰,‘我有积怨深怒于齐,不量轻弱,而欲以齐为事!”后来的燕惠王也说:“将军为燕破齐,报先王之仇,天下莫不震动。”丝毫没有一句论及,破齐是为了推行先王之义。唯其如此,乐毅破齐初期并没有推行不切实际的王道德政,而是毫不留情地大破齐军数十万、攻下齐国全部城池、抢掠了齐国全部府库的全部物资财富。应该说,这是强力战争所遵循的必然规律,无可厚非。可是,在战争顺利进展的情势下,燕国的对齐方略忽然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个变化,就是以即墨莒城两座城池的死命抵抗为契机,燕国忽然在齐国采取了与开始大相径庭的王道德政。这种王道德政,能在齐国推行五年之久而没有变化,与其说是乐毅的自觉主张,毋宁说是燕国王族的王道理念旧病复发,燕昭王又有了要做天下圣王的大梦所致。因为,没有燕昭王的支持甚至决策,作为一个战国时代著名的统帅,很难设想乐毅会自觉自愿地推行一种与实际情势极为遥远的迂腐德政。乐毅在对燕惠王回书中回顾了攻齐之战,说得最多的是攻伐过程与如何在齐国获得了大量财富并如何运回了燕国,对于五年王道化齐,却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假若是乐毅力主燕惠王推行王道,乐毅能不置可否么?同样一个令人深刻怀疑的事实是:在燕惠王罕见致歉的情况下,乐毅为什么坚决不回燕国?合理的答案只能是,乐毅对燕国迂政传统的危害的认识至为清醒,明知无力改变而不愿意做无谓的牺牲。

不以战争规则解决战争问题,而以迂阔辽远的王道解决残酷的战场争端,不但加倍显示出自己前期杀人攻城劫掠财富的残酷,而且加倍显示出此时推行王道的虚伪不可信。这既是齐国人必然不可能接受的原因,也是燕国迂政用兵必然失败的原因。相比于秦国的鲜明自觉的兵争战略,这种迂政之兵更显得荒诞不经。

再说燕国的对赵之迂。

整个战国时代,燕国邦交的焦点大多是对赵事端。也就是说,除了燕昭王对齐国复仇时期,燕国的邦交轴心始终是对赵之战。燕国纠缠挑衅赵国之危害。几乎当时所有在燕国的有识之士都剖析过反对过。但是,燕国的对赵挑衅却始终没有改变,这实在也是燕国历史的最大谜团之一。邦交大师苏秦最先提出了燕国对赵之错误,其后,苏代也以“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寓言故事再度强调燕国对赵之错误。应该说,苏氏兄弟时期,燕国君主还是有所克制的,几次燕赵之战都因听从劝谏而避免,燕国地位因此而改善。可是,燕惠王之后,燕国对赵方略又回到了老路。没有任何理论理念支撑,就是死死咬住赵国不放。整个燕王喜时期,燕国政局的全部核心就是挑衅赵国。昌国君乐闲反对过,为此被迫逃离燕国。大夫将渠反对过,被燕王一脚踢翻。燕国只有一个名臣支持了燕国攻赵,这就是晚年的剧辛,结果是剧辛在战场被赵军杀死。若非赵国晚期是昏君赵迁在位,只怕名将李牧早灭了燕国。

历史形成的基本谜团,其根源往往在于我们已经无法理解当事者的思维方式。

分明是害大于利,燕国还是要对赵国长期作战,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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