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1 / 1)

“噢呀呀,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春申君一句,满帐一片笑声。

平原君笑道:“子兰将军,我等口干舌燥,可否来几桶凉水了?”众人已经听荆燕说了子兰大帐不得上茶的“军法”,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子兰回身吩咐军务司马:“上大桶凉茶来。”

“好!有茶便有说的,我看信陵君先说!”孟尝君大饮两碗,立即来了精神。

“岂有此理?”信陵君笑道:“还请子兰将军先展机谋,我等拾遗补缺便了。”

子兰却拱手笑道:“既是会商,还是毋得拘泥,子兰愿先闻诸位高见。”

“哼哼!”子之却是冷冷的一笑。在他看来,这个金玉其外的年轻统帅,压根儿就是个花花公子:剑器、甲胄、斗篷、战靴,样样都金光灿灿,象打过仗的行伍将军么?做派十足而胸无一策,明明没有谋划,还要装模做样的“先闻诸位高见”,如此之人竟做了六大战国的统帅,当真令人齿冷!

“子之亚卿可有谋划?”燕齐老邻,孟尝君素闻子之才干,见他横眉冷笑,便知就里。

子之从将军墩站起从容道:“六国丞相、诸位公子、将军,子之以为:六国联军虽众,然亦有不足处。最大缺陷:便是老兵车与老步兵太多,无法与风驰电掣的秦军铁骑抗衡。若依成例战法,摆开大阵迎敌,联军战车与老式步兵,非但必成秦军鱼肉,且也是我军累赘,极难取胜。”子之寥寥数语便击中联军要害弱点,众人不禁一怔。

“惟其如此,须得以奇战胜。”子之胸有成竹:“其一,六国联军须立即精编,遴选各军铁骑与铁甲步兵,使联军能够与秦军打得硬仗!其二,不必拘泥于函谷关外决战,可将联军分为三路:第一路由楚国战车步卒与韩国步兵组成大阵,在函谷关外吸引住秦国大军,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第二路由燕国阴山铁骑与赵国步兵合成,北上袭击秦国北地郡;第三路由魏齐骑步合成,从西南袭击崤山,可从背后拿下函谷关,并对秦军主力前后夹击。若得如此,秦军必败!”

大帐中一片沉默。公子将军们虽然都赞许点头,然而却没有人说话。

在子兰看来,这明摆着便是将楚军看作废物,将子兰的统帅权力变成了无足轻重的留守,将楚国的合纵盟主地位一笔抹煞。虽然不满,但基于方才难堪,子兰却不想第一个反对。在苏秦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极具才华的构想,不禁很是赞赏这位燕国亚卿。但想到自己毕竟不通兵家,不能首肯,便等着别人说话。在四大公子看来,谋划是不错,实行起来却很难:譬如魏国派出的只是五万步兵,且主要守在敖仓要道,主将晋鄙则是墨守成规唯君命是从的那种人,要按子之战法,魏国就要增兵换将,否则不可能攻下崤山重地;然则要增兵换将,必然要大费周折,大敌已在眼前,如何容得你从容周旋?赵将肥义本是很有胆识的军中干才,却也虑及赵国派出的步兵不足以奇袭作战,而要调来防御匈奴的精锐骑兵,又绝非他说了能算,便也缄口不言。田间、晋鄙、韩朋,则都是平庸之辈,难置可否。如此等等,一时间大帐中竟无人呼应。

“信陵君,还是你来说说吧。”苏秦瞅准了最合适的评点者。

信陵君没有推辞,慨然一叹:“子之将军之谋划,确是上乘战法!六国若能如此分头攻秦,何能有得今日?然则,以联军实情而言,谋划虽好,却是极难实施。精编大军、增兵换将、粮秣辎重、探察地形、预备乡导、更换兵器,凡此等等,牵涉六国,皆非旬日之功。秦军便在眼前,张仪司马错容得我等半月一月?”说着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为今之计,只能就目前军力,谋划可战可胜之法,忠于职守,克尽人事,岂有他哉!”

“噢呀,信陵君,你就说如何打了?”

“对呀,好赖也是四十八万,怕他个鸟!”孟尝君粗豪的骂了一句。

“姊夫但说,我听你的!”平原君立即毫无保留的敞明了与信陵君的坚实纽带。

信陵君笑道:“武信君、子兰将军,无忌以为:既不能奇计取胜,便当同心协力,战阵对之。具体战法,仍当以子之谋划为根基,略做变通而已。决战之日,子兰将军率楚韩大军居中成阵,魏齐大军从西面进攻,燕赵大军从东面进攻;三路大军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即或不能大败秦军,也当将秦军压回函谷关!”

“好!简单易行!”孟尝君立表赞同。

“噢呀,那可是要立即变动军营位置了。”

子兰豁达的笑道:“只要能打胜仗,军营变动何难?”

子之沉重的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便不再说话了。

“那就如此这般了,我看可行!”平原君说得果断利落。

肥义道:“还是六国丞相定夺吧,六国联军听凭号令!”却分明没有将子兰放在眼里。

苏秦看看无人争辩,便道:“信陵君与子之亚卿的谋划,合我军情,甚是妥当。若没有歧见,便请子兰上将军发令吧。”

子兰心中顿时塌实,对苏秦拱手一礼,便走到帅案前肃然端坐,发下令旗令箭,限令五国兵马在明日内移营到位:魏齐大军于楚军西北扎营,燕赵大军于楚军东北扎营,韩国兵马在楚军西侧并立扎营;三营各推进三十里,于函谷关外形成犄角阵势!

号令完毕,已经是明月东升。苏秦一行出得楚军大营,走马沿着大河东来,却没有丝毫的激动兴奋,河水滔滔,马蹄沓沓,竟是没有一个人说话。良久,却听孟尝君哼起了古老的战歌,伴着呜咽的大河涛声,竟是分外的沉重忧伤。人们怦然心动,便跟着哼唱起来。古老的战歌被涛声马蹄声搅成了无数的碎片,弥漫在清冷的月光下,散落在萧瑟的古道上: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

弓矢既调王师既征

萧萧马鸣猎猎旆旌

披坚执锐烈士大成

三、河内大战张仪偏师袭敖仓

函谷关的中军大帐彻夜通明,探马如梭,军令声声,一片紧张忙碌。

第一次置身大军之中,张仪竟是分外振作。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以丞相之身参赞军机,只是如饥似渴的观察着大军运行的每一个环节,品味着,感悟着,甚至在短暂的睡梦里也揣摩着自己的心得。身为军旅家族的后裔,张仪少年时候便对沙场征战充满了向往,对兵家名将更是奉若神明,在莽苍苍的王屋山,当老师第一次问他欲操何业时,张仪毫不犹豫的回答:“兵家。”可老师却说他“命中乏金,入军必败”,派他与苏秦专修了纵横之学。虽则如此,张仪对兵家的向往与对铁马生涯的兴趣却没有稍减。今日如愿以尝,自是精神抖擞,处处刻意揣摩。在中军大帐,他对司马错频繁的调遣命令从不过问,只是看,只是想。

目下,张仪便觉得司马错集结大军的方式,与他所想象的竟大是不同。

秦国共有二十万大军。依张仪所想,如此关乎连横成败的大战,自然要聚集全部重兵到函谷关外决战。可从咸阳赶到蓝田总帐调遣大军时,司马错却将秦军分成了五支:西部大散关与陈仓要塞留守一万,东南武关留守一万,这两万留守军全部是步兵;蓝田大营驻扎四万,全部是精锐铁骑;其余十四万大军分为三支:第一支主力大军十万,步骑混编,全部开出函谷关扎营;第二支步骑混编两万,秘密开进崤山东南部河谷扎营;第三支两万,全部精锐铁骑,秘密开进函谷关外大河南岸的山谷中扎营。司马错严令:“两日之内,各军务必到位扎营!除函谷关大营,其余各部务求驻扎无形,绝不能被敌军觉察!”

晚来更深,明月高悬在函谷关箭楼,刁斗声声,山塬倍显幽静。张仪布衣散发,悠闲的踱进了中军大帐。司马错笑道:“丞相好洒脱。请坐了。”张仪笑道:“入得将军帐,方知军旅事,张仪特来讨教一二了。”司马错坦然笑道:“丞相不明,但问便是,何敢言教?”

“西南无战事,何以留守两万?”

“战国多突发之战,我能袭敌,敌亦可袭我。有险无守,天堑也是通途。此所谓有备无患也。”

“既有留守,何以尽皆步兵?”

“固守险关,步兵强于铁骑。一旦遇袭,我唯固守,步卒足矣。”

“关中无事,何留四万铁骑于蓝田?”

“凡大战,必有不测之变。四万铁骑居关中,专一策应不测之危,是为万全。”

“崤山河外两军,何能做到驻扎无形?”

“六国军营难以无形。秦军独可:熟肉干饼,不起军炊。”

“以十万当四十八万,若敌军山海压来,何以应之?”

“函谷关外山塬,堪堪容得二十余万兵马驰骋,敌方若人海而来,必自为鱼肉。”

张仪哈哈大笑:“啊,不想竟是如此简单,却害我好生揣摩。”

司马错笑道:“凡事明则简单,不明则奇诡。譬如连横之先,举国困惑,丞相一旦敞明,岂不也很简单?”

“言之有理!”张仪慨然拍案:“道理虽简单,事中人却多有迷惑。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却非天才不能为之也!当年房陵之错,不正在于有险无守么?”

“丞相悟性,令人佩服!”司马错拱手笑道:“我倒是正要求教丞相:六国总帐多有英才,他们可能如何谋划?”

张仪:“六国总帐以苏秦与四大公子坐镇,此所谓总帐五魁。总帐之下,是六军统帅子兰,再次是五国主将。论兵家才能,总帐五魁大体与张仪不相上下,都是半瓶水。其中惟有信陵君通晓兵法,然此人遭魏王嫉妒,却是从来没有提兵战阵的阅历。至于上将军子兰,更是拘泥成例的贵胄公子,既无军旅行伍之锤炼,更无统帅大军之才能,唯知弄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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